旁边的老管家看出来他的想法,率先打消他的念头:“小少爷,今天是来考试的,至于其他人,还是先别见了。”
卫南星走进教学楼,刚迈入通透地跟明镜似的走廊,目光突然落在了站在二楼楼梯口围栏正往下看的少年身上。
对方的面容看起来柔弱无害,不过卫南星却能感受到从对方这种无辜视线下透出来的恶意。
叶蘅也一点都不避讳从楼上走下来,就好像两个没什么交集的学生,刚好在这个地方碰面了而已。
“是你干的。”卫南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。
两个人周围没有其他学生,走廊也显得很空旷,偶尔有几个路过的学生都远远地绕开了他们,毕竟马上考试了,谁都不想没事干掺和卫南星的事。
卫南星摇摇头,让管家先不要过来。
管家盯着叶蘅看了一会,发现对方也不是老爷子点名要注意的人,干脆就在离卫南星几米远的地方待命。
虽然他忠心的是老爷,但是对卫南星这个小少爷,多少还有点从小看到大的感情在里面。
对方的这点小要求当然能满足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叶蘅手上拿着书,笑吟吟地说,“不过如果你是指,把你喜欢的人还有性取向的事,捅出去通过卫川,曝光给卫家高层,那说不定是我呢。”
叶蘅的语气一直是这么轻飘飘的,显得很随意,仿佛根本没把卫南星的话放在心上。
卫南星用一种极为阴冷的视线,盯着他看了几秒钟,很快就越过他走向另一边,彻彻底底把他无视。
叶蘅也不生气,只是说:“你难不成是在怪我?要是你连坦白的能力和勇气都没有,有什么资格喜欢谁呢?”
卫南星的脚步顿了一下,没给任何回复,就好像没听到对方的话。
他第一次看到叶蘅,是他站在楼上,看到叶蘅对他露出一个隐秘的,令他很不舒服的笑。
当时对方是故意撞到萧萧的。
他并不是因为叶蘅做的那些事,才感到不快,而是只要两个人碰面,就仿佛会激发出那种天生的敌意。
与其说他是厌恶叶蘅,不如说是因为对方身上散发的恶意,而自发性的升出了自我保护的排斥情绪。
而且叶蘅说的话没有错。
所以他在高层会议上面对爷爷、父亲和卫家股东,没有一句辩驳。
如果喜欢谁,都要遮遮掩掩,畏惧后果,那他确实不配喜欢人。
而且他本来就不在乎卫家继承人的身份。
叶蘅见他不说话,也没自讨没趣。如果卫南星多问一句“为什么”,问他为什么这么做,他可能还会心情好多说几句。
可是设想“如果”,去思考一件已经发生的事的另外一种可能性,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。
因为卫南星不是会问“为什么”的人。
而他也不是话多的人。
毕竟反派死于话多,他很清楚这个道理。
如果非要说,是因为嫉妒,因为妒火难消。
他跟卫南星其实很像,都从孤儿院出来,都碰到一对不负责任,吸血蛀虫一样的养父母,都在金海市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,连一块垃圾桶旁边的安身之地都没有。
甚至卫南星还不如他。
从藏污纳垢,破败拥挤的角西区里,竟然出来一个卫家少爷。
卫南星认祖归宗的时候甚至还上了各大报纸的版面,他身材瘦小,穿着再华贵的衣服,都像是套着一个贵重的麻袋一样,显得违和,让人觉得滑稽。
但是所有人都知道,自己再也没有嘲笑奚落对方的资格了。
在中心市区飞速发展的时候,角西区依旧保持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。
时代的发展好像遗忘了这里,进入新世纪,总有一部分地方一部分人因为跟不上发展的速度被遗忘,永远被留在了犄角旮旯里。
因为是卫家的私生子,而离开这里,一步登天,够整条街的人吹嘘好几年,比每天晚上八点档的肥皂剧,还要让人觉得狗血。
就因为是卫家的人,离开的是那么轻易,摆脱过去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,轻而易举就能接触到他碰不到的人。
是卫家少爷这层身份,才给你这种可能性,让你心想事成,跟你卫南星又有什么关系。
希望你也清楚这点。
不,或许卫南星早就清楚了。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,他们确实很像。
“叶蘅?”闻萧盯着他,本来看叶蘅在想事情,以为对方还因为和养父母的事焦头烂额,思虑过重,不过现在他却没功夫关心这个。
“你有看到卫南星吗?”
叶蘅抓紧了手上的书,语气有些惭愧:“卫南星不是半个月没来学校了吗?我也没看到他。”
眼看考试马上开始,闻萧查了一下卫南星的考场,打算去三楼看看,就发现几个看样子是校外人士的人从走廊对面跑过来。
虽然那几个穿着庞大腰圆的西装男人没见过,不过卫家老宅的管家他还是见过的。
毕竟他偶尔也会去老宅看卫老爷子,对这个老管家一点也不陌生。
还没等他开口,对方就注意到他了,先在他身边看了看,见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,脸上说不出是松了口气,还是更加发愁。
他叹口气说:“刚刚小少爷从洗手间的窗户翻出去了,如果闻少爷你见着了他,还是劝他快点回来,不然老爷那边,我也很难交代。”
闻萧知道考试马上开始了,而卫南星在这个当口跑了,是不打算考试了吗?
卫南星又不是霍展言,怎么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考试,那是因为什么
“闻少爷,小少爷他这么做,可能是因为你。”卫家老管家犹豫了半天,最后还是说了出来。
“因为我?”闻萧好像明白过来什么。
他听得出对方的话里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,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。
毕竟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是,有人为了他,放弃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,放弃本来应该做的事。
所以这份不是滋味,是因为卫南星。
作为朋友,他希望对方能快乐和幸福。这也是最初他们成为朋友时,他心里那个最纯粹的愿望。
希望对方不再经历沉痛的分别,不会再因为恐惧和孤独流泪,不会再因为紧张害怕而感受到那种和死亡贴面的窒息感。
希望他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,拥有幸福的一生。
等到开考铃声响起,大家还是没能找到卫南星。
对方就好像是找到一个地方藏了起来,没人能找得到。
教学楼稍微暖和点,而出了教学楼,冬日的寒风吹刮着脸颊,热气刚从嘴里呼出来,就被风吹散了。
因为斯兰尔特学校在人工岛上,临海,到了冬天海风跟刀子一样厉害。
闻萧拉了拉自己的衣领,斯兰尔特学校的冬季制服都是加厚加绒了的,虽然这样看着不如像寻常三件套一样修身,但也在保暖的基础上,维持了美感。
刚刚老管家离开的时候,明显还有什么话想说。
闻萧知道对方是想问他,知不知道卫南星会去哪里。
可即使他走遍了这几个卫南星可能会去的地方,也没看到卫南星的踪影。
自己回来两天,都没见着卫南星的面。
原来即使离得很近,想见一面似乎也并不容易,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,也难以简单用长度计量